第二百一十二章 我在這裏等著你 VIP03-05

更深露重，窗外的蟲鳴像是不知疲倦般不同鳴叫。

江沈煙倚在床頭，一只手輕輕撩起幔帳，一只手輕輕在小腹上撫摸著。在那裏面，她可以感覺到一顆弱小卻溫暖的小生命正在緩緩成長。

那是她和他的孩子，她曾經以為不能留住的孩子。

可是如今，這個孩子保住了，她不必在擔心，再愧疚。可是心卻沒能因此平靜下來，百殺的那一番話，早已將她的一顆心一半魂給帶走。

她不敢去想，不敢去琢磨，甚至連一點點念頭都不敢有，生怕自己一細想下去，便會一一應證了百殺的話，他才是真正的楚白！

深深吸了一口深夜寂寥的空氣，她無力的將頭靠在床欄處，目光靜靜的望著窗外幽深的黑夜，眼淚便不知不覺模糊了視線。

此時此刻，她一顆心早已沒了方向，整個人就像是在大海中孤獨漂泊的小船，隨波逐流。

楚白！

難道我當真認錯了人？當真...錯了？

忍不住低泣出聲，江沈煙下意識的咬緊唇瓣，甚至咬破了紅唇流出了鮮血也不肯放開。

她此刻的痛苦，竟比當初第一次見到洛擎蒼時還要劇烈。

長蟲煙不。那時候，他雖然對她冷漠，甚至幾次三番的羞辱，到最後差點要了她的命。

可是她卻不會覺得苦，因為他是楚白，因為他就在她身邊。

可是現在，她心中一直堅信的信念開始動搖了，她開始不確定楚白到底是誰，開始不確定自己這些年的付出到底對不對...

楚白....楚白.....

“楚白.....”眼淚順著眼角滑落在床沿，浸透了黑發，肌膚上只剩下冰涼的感覺。

就在這時，房門打開了，明黃色的身影披染了夜的寒意，俊美的臉上帶著深深的疲憊。

淡淡的龍涎香就像是深刻在她靈魂的味道，只一點點，便讓她整個人警醒了起來。慌忙坐起身，她胡亂的抹了淚，勉強帶了笑看著邁步而來的他，喑啞道：“皇上...你來了....”

洛擎蒼腳步倏地停住，定定的看著淚眼婆娑的江沈煙，心頭湧起的滋味百味陳雜，他加快了腳步，幾步上前，將她攬入懷中，柔聲道：“怎麽又哭了？”

他的懷抱一如既往的溫暖，就像是她最安心的港灣。

曾幾何時，她在這個懷抱中沈醉過多少次，可是如今，再次靠在這個懷抱，她卻顯得緊張，忐忑，不安甚至有一點點抗拒。

他是誰？洛擎蒼？亦或是楚白？

她分不清，一顆心沒了方向！

沒有察覺出她的異樣，洛擎蒼請侵犯撫著她柔軟的黑發，柔聲寬慰：“對不起，朕還是失信了，這些日子，讓你受委屈了。”

感受著他溫柔的撫摸，江沈煙雙肩禁不住微微顫動，她咬咬唇，勉強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：“臣妾不委屈，皇上不必心憂。”

“我如何不心憂。”洛擎蒼眸底有落寞，他忽而將她擁的更緊，帶著濃濃的不舍。熟悉的清香吸入鼻尖，竟讓他紛亂的心奇跡般的撫平了不少。

時間緩緩定格，將他們凝固在這擁抱的一刻。

洛擎蒼的不舍，江沈煙的不安，都藏在心底，沒有讓對方發現。

好一會，他緩緩放開了她，嘴角也多了輕松的笑容，看著她一副梨花帶雨的嬌俏摸樣，忍不住伸手輕輕替她將面上淚痕擦幹，柔聲道：“不願讓我心憂，就不要再哭了。”

輕輕點頭，江沈煙不敢和他對視，只怕被他看見眼底的忐忑，更怕自己看見他的柔情而控制不住情緒，再落下淚來。

這張臉，是她眷戀了兩世的愛戀。

“恩。”輕輕應了一聲，江沈煙將視線落在地面，極力掩飾著表情的不自然。

他還是他，可是她卻無法再做到從前的江沈煙，她隱忍著，期盼著，深愛著只因為他是楚白，可是此刻，她卻不敢再看他，而原因，卻也是楚白！

老天爺，你為何總是這樣捉弄人！

洛擎蒼凝視著她的臉，眼神越發柔和，像是看著最珍愛的寶物，他舍不得，真的舍不得！這一去，他不知幾時能回來，興許...就再也見不到她！

下意識的深吸幾口氣，洛擎蒼強迫自己待著笑容，低聲道：“你...近日可好？”

抿抿唇瓣，江沈煙點點頭，聲音細微：“臣妾很好。”

笑容微微加深，洛擎蒼擡手將她面上幾縷亂發別到耳後，聲調越加柔軟，待著讓她鼻頭發酸的心疼：“日後，要記得照顧好自己，我...暫時不能陪在你身邊了。”

眼淚，在他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再次溢出眼眶，江沈煙下意識的擡眸望著他，眼神有些慌亂：“當真...要禦駕親征？”

笑容微微收斂幾分，洛擎蒼靜靜的凝視著她，片刻後，緩緩點頭：“恩，後日，便會出發。”

“後日？”江沈煙呼吸一滯，更加慌亂，她擡手抓住洛擎蒼的胳膊，含著淚低訴：“一定要去嗎？沒有別的辦法了嗎？”

她的慌亂，就像是羽毛在他心底輕輕撫過，是讓他留戀的柔軟和溫暖。

“恩。”簡單而直接的回答，他沒有撒謊，更沒有猶豫，因為這一去，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，他只想坦白的告訴她。

心，像是瞬間落入寒窖，她咬著唇瓣的樣子倔強而脆弱，像是一尊帶淚的玻璃娃娃，讓他更加心疼。

輕輕撫摸著她的面頰，洛擎蒼笑著道：“我是羲和的皇帝，這是榮耀，更是責任，所以我必須站在最前線，抵抗突厥，保衛羲和，我沒有別的選擇。”

“你有，你有。”江沈煙用力的搖頭，眼淚隨著她的動作而落下，她緊緊的抓著他的胳膊，期盼的望著他，顫抖著嗓音道：“我們一起走好不好？離開皇宮，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住下，只有我們兩人，簡簡單單的生活...”

她因為擔憂而有些慌不擇言，可是她越是這樣無措，便越證明她有多擔心他，有多在乎他。他的心便越是被她的柔情緊緊纏繞，再逃脫不得。

看著她眼底的淚光，他恍惚見到了另一個女子，也是這般含著淚祈求，說出的話竟也如出一轍。

那時候，清雅便是這般祈求著他，離開皇宮，到一個安靜的地方，遺世獨立，種遍地合歡，雙宿雙棲白首不相離。

他答應了，可是卻沒有做到！

到最後，他只能把她的屍骨埋葬在合歡林內，當做是對她最後的承諾。

那是他今生今世都無法忘懷的傷痛，這一次，他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，不會再做出無謂的許諾！

他咬牙將她再次攬入懷中，緊緊的，密不可分：“對不起，對不起，對不起....”

江沈煙眼神中的神采漸漸暗淡，到最後，只化作了滾燙的熱淚流淌到了嘴裏，是極端的苦澀，她將頭深深的埋入他的頸窩，哽咽道：“我不該說這樣的話，是我不好....”

“不，你很好，好到我每時每刻都想見到你，好到我情不自禁的放下了皇帝的身份，只想做你的丈夫，只看著你一人，想著你一人..”不知不覺，洛擎蒼的聲音也有些哽咽，他壓抑在心中的情緒在此刻暴發，瞬間將他淹沒。

如果可以選擇，他只想陪伴在她身邊，永不相離。

如果可以選擇，他寧肯不做這皇帝，只帶著她游山玩水，雙宿雙飛！

可是他沒有選擇，更沒有退路！

箭在弦上不得不發，若是他再回不來，此生，便是他欠她的，只能來世再還！

江沈煙緊緊的回抱著他，緊到幾乎喘不過氣，也不肯松開。她知道，這次見面，很有可能便會成為他們最後一次相見，雖然心中仍然還為了百殺的話而猶疑，但此刻她不想去面對，不想去爭辯，更不想去猜想！

從前也好，以後也罷，就算洛擎蒼當真不是楚白，但此刻，他還是！

他更是她孩子的父親，她這一世的依靠！

她愛他，發自肺腑的愛，她無法因為百殺的幾句話而改變自己的情感，縱使他當真不是楚白，可是，他是她的男人，這永遠是不爭的事實！

就讓我完完全全放下楚白與季清歌，只做江沈煙，只把你當做洛擎蒼，就這麽放縱一次，愛一次！一次...就夠了！

“我...會想你，很想你。”哽咽出聲，洛擎蒼蒼白的面容帶著深深的眷戀，那一直帶著倔強和剛毅的眼眸不知何時已然添了淚。

聽著他柔情呢喃，江沈煙淚如雨下，她狠命點頭，那一句話便幾乎用盡了全力：“我...也會想你，每時每刻，不會停歇。”

“你...一定要回來，我會在這裏等著你！”

洛擎蒼心疼的幾乎無法呼吸，眼底，心裏，呼吸中只剩下她，江沈煙！

他會回來，為了她，一定會回來！

窗外，黑色的人影靜靜靠著，澄凈的眸子裏映滿了閃爍的星辰，屋內的一切他都聽的清清楚楚，冰冷的空氣吸入肺裏是刺刺的痛。

到底，是他來晚了嗎？

她的心，他到底是走不進去！

嘴角劃過苦澀的笑意，他落寞的轉身，朝著黑暗深處走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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